元代批评家们承宋、金之后,规模日大,门径渐严。有计划、有组织的著作较多,这不能不说是一个进步。关于散文一方面,古文的势力,仍然笼罩一切。人人竞奉韩、柳、欧、苏为规模的目标,而苏轼的影响尤大。陈秀民(字庶子,四明人,后为张士诚参军,历浙江行中书省参知政事翰林学士)至专编《东坡文谈录》、《东坡诗话》(陈秀民《东坡文谈录》及《东坡诗话》有《学海类编》本)以扬其学。元末杨维桢为文稍逸古文家的范围,王彝便作《文妖》一篇以诋之,至骂之为狐为妖:“会稽杨维桢之文,狐也,文妖也!噫,狐之妖至于杀人之身;而文之妖往往后生小子群趋而竞习焉,其足为斯文祸,非浅小也!”明初的刘基、宋濂以及稍后的方孝孺等皆为纯正之古文家,胥守唐、宋古文家法而不敢有所变易。被称为“台阁体”的杨东里,则更模拟欧阳修,亦步亦趋,莫不效之。直到了弘治间,李梦阳出来,与何景明、徐祯卿诸人,倡言复古,非秦、汉之书不读;于是天下的风气丕然一变。唐、宋诸大家的影响,至此方才渐渐地消歇下去。诗坛的趋向,也回复到“盛唐”诸家求模范。
在古文势力的绝对控制之下,元及明初的文学批评,是没有什么特殊的见解的。但有系统的著作,却产生了不少。像陈绎曾的《文说》及《文筌》,王构的《修辞鉴衡》,杨载的《诗法家数》,范梈的《木天禁语》、《诗学禁脔》等作,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伟作,虽不曾有什么创见的批评的主张,却已不复是宋人的随笔掇拾成书的“诗话”了。也许他们都是为“浅学”者说法的,都是为了书贾的利润而编成的——元代的书籍,书贾所刊者以通俗的、求广销的书为最多。但究竟是有组织的著作;是复兴了唐人的《诗格》、《诗式》、《诗例》一类的作风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