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休絮烦,且说有这么一天,郭媪秤了秤箧中积聚,果然有上百两银子,老太太闲来用心,不外多事,跟儿子说:“咱们一家两代三口在这刘五渡混生涯,前后已经快五十年了,今朝扭头就走,毕竟还有些不忍,更何况咱娘儿俩还倒腾了那么些‘圈羊’的机关——你去尽数拆了,咱们晚上吃了饭、祭了江神就上路了。”
郭铁枪领命而去。才竖起一株原先教他给劈倒的垂杨柳,就听见背后传来一阵闷吼:“多费事啊?”
郭铁枪回头一眄,是个年约五旬上下、须发花白的半老之人,头上草草结着绛带,一袭夏麻坎肩,里头结束着粗布褐衫,一条老棉裤,看是四季未必分明。不过这人腰间盘着个素底绣银丝的锦囊,看上去鼓突突、圆滚滚的,里头朝外尖扎扎、锐棱棱挤耷着的不是银锭是什么?这一囊里要都是银子,少说就有百两。要是金子,那就是他娘儿俩后半辈子傻吃闷睡的依靠了。
郭铁枪回头捉起枪来,枪尖儿朝前一倒,指着那人道:“你这厮来得好,帮衬我一个生涯!且留下姓名表字,好叫铁枪饮血记恩!”
“吆嗬?”那人上下一打量,笑了:“二十年前我追这杆枪不着,未料二十年后它自来找上我了。活该此中必有冤债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