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的确是这样,”罗戈任皱着眉头,很阴郁地肯定说,“扎聊芮夫当时也是这样对我说的。公爵,我当时穿着我父亲穿了三年的外套,跨过涅瓦大街。她正从一家商店走出来,上了马车。我立刻像浑身起火似的。后来,我找到了扎聊芮夫,他跟我完全不一样。他好像理发馆的伙计,架着一片单眼镜。但在我父亲的家里,我们穿的是涂油的皮靴,喝的是素菜汤。他说我配不上她,还说她是一位公爵小姐,她的名字叫作纳斯塔霞·菲利波夫娜,姓巴拉什科娃,正和托茨基同居。托茨基现在正不知道该怎样摆脱她才好,因为他已经完全达到人生最好的年龄——五十五岁,想娶全彼得堡的第一位美女为妻。他当时又对我说,今天就可以在大戏院里见到纳斯塔霞·菲利波夫娜,她一定坐在楼下的包厢里看芭蕾舞。在我父亲家里,如果你想去看芭蕾舞,那准会受到惩罚,父亲恨不得把你打死!但是,我偷偷地跑去看了一个小时,又见到纳斯塔霞·菲利波夫娜。当天晚上,我整夜都没有睡好。第二天早晨,去世的父亲给我两张五厘的证券,每张五千卢布,他说:‘你去卖掉它,然后给安得列夫事务所送去七千五百卢布,你不要到别处去,剩下多少立刻给我拿回来,我等着你。’我把证券卖掉了,钱到了手,但是我没有到安得列夫事务所去,我一直跑到一家英国商店,挑了一对耳环,每只耳环上的钻石差不多有胡桃那么大,我拿出所有的钱,还差四百卢布,我说出自己的名字,人家才赊给我。我拿了耳环去找扎聊芮夫,如此这般地向他说了一通,我央求他说:‘好兄弟,领我到纳斯塔霞·菲利波夫娜那里去吧。’于是我们就去了。当时我的脚底下是什么,前面是什么,旁边是什么,我一点也不知道,而且也不记得了。我们一直走进她的客厅,她亲自出来接见我们。我当时没有说出我姓甚名谁,只是由扎聊芮夫说:‘这是帕尔芬·罗戈任送给您的,作为昨天的见面礼。请您收下吧。’她打开一看,笑着说:‘请您向贵友罗戈任先生致谢,谢谢他的盛意。’然后她鞠了一躬,就走出去了。我当时为什么不死在那里呢?我所以前去,就是因为我当时已经想好了:‘我反正不活着回家啦!’最使我生气的,就是那个小鬼扎聊芮夫竟把一切好事都揽到自己的身上。我的个子很小,穿得极差,因为感到惭愧,所以就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,睁大眼睛看着她。扎聊芮夫却十分时髦,头发抹着亮油,烫得卷曲,脸色红润,领带是带格子的。他真是十分漂亮,十分潇洒。她当时一定把他当作我了!我们出来以后,我就说:‘我告诉你,你今后不许再胡思乱想!’他笑着说:‘但是,你现在怎样回复谢敏·帕尔芬诺维奇呢?’我当时真不想回家,就往水里一跳,但是我又想:‘事已至此,不管怎样,结果还不是一样?’于是,就怀着绝望的心情回家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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